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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超人(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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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惰的西瓜
lifelong learner & blockchain enthusiast & tokenomics designer & novel writer

第1章 我想变强

我,王德发,一个为了梦想而秃头的英俊男子。

事情是这样的:我打小便想成为一名超人。因为超人不仅可以拯救世界,用叼爆了的姿势做低空螺旋飞行,还能用那身雄浑健硕的肌肉去品尝这世间任意超紧的紧身衣。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健身,研究二头肌大一统理论。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学五年级我就可以单手做平板支撑,小学六年级可以用右手小拇指倒立,小学七年级我成功在摸到母豹子neinei后逃脱公豹的追捕,小学八年级我嫌隔壁拆楼太吵顺手帮了他们一个小忙,小学九年级猩球崛起的导演找到我,说要让我演凯撒他爷爷,被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说最近比较忙,留级三年了,争取这次考试能去往理想的初中。

小升初考试那天我特意穿了一身宽松的T恤,免得别人看到我丰满的二头肌。但我还是被门口老大爷拦住了,老大爷说家长不许进去,我说你看清楚点,有家长高一米五的吗?说完这话我感觉气氛不对,果然后面有个一米五瞪着眼睛想打我,但是他看到我二头肌上的青筋又缩回去了。

我把身份证掏出来给大爷看,我说大爷您看,咱是00后。大爷狐疑地看着我,拿着我的身份证对着太阳瞅了好久,跟瞅假币似的。后来大爷放弃了,说你进去吧,等我进去走了一段路,大爷低声嘀咕着说,现在的娃营养真好,老子当年要有这身材,早去把李四蛋那王八羔子扁一顿了。

我承认,作为一名小学生,我的肌肉实在是太大了。等我坐进考场里的座位时,坐我前后的两个可怜的小家伙被挤得只能断断续续地喘息。我一下子就陷入两难的境地,因为如果我向前挪,就会把前面的小朋友挤死;如果我向后挪,就会把后面的小朋友挤死。我只好往右挪,这样他俩就得以苟活了。

但是监考老师不同意,他认为我这样可以看到前面小朋友的试卷。我说你不让我看他试卷,那你就是想看他升天。老师说啥意思,一边说一边扯我T恤。但T恤黏我身上黏太紧了,他扯不动,就只能做一些孱弱的挣扎,什么这位考生你给我坐回去,什么不要影响考场纪律之类的话,教室里弥漫着焦灼的空气。

后来我说我去第一排考,行吧?监考老师说行,我就一手提着他一手提着包到前面去了。到了讲台,我把监考老师放下,说老师您辛苦了。监考老师害怕地看着我,后来听说他辞职当大学教授去了。

扯远了。总之那次考试我超常发挥,最终进到本地一所还不错的初中,初中三年我愈发勤奋地锻炼,但我发现我的能力并没有如期望一般地继续增加。举个例子,小学六年级我可以用右手小拇指倒立,但初二的时候我再次尝试,发现我的小拇指断了。于是我就换成了左手小拇指,没想到咔嚓一声,我左手小拇指也断了。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我们初中唯一一个只有八根手指的学生。

正是因为失去的这两根手指,我变得敏感而自卑。我开始害怕被同学指指点点,比如有段时间学校里面流行用嘻哈的方式打招呼,两人见面先做几个转体,来段popping,然后击掌,口中叫着“givemefive!”我就叫不出来,因为我是一个老实人,我只有八根手指,就只能说“givemefour!”讲完对面都懵了,最后憋了半天,说,那我这多一个咋办?

失去手指后,我的肌肉也慢慢的变小了。一开始我没有发现,后来有一天我路过我待过九年的那所小学,看大门的大爷说哟,这不是王德发吗,我说“ya,howyoudoing?”大爷说他过得还不错,然后摸摸我的头说,娃你咋样?

我说大爷你咋长这么高了,以前你不是到我脖子吗?大爷说不是我长高了,是你变矮了。 我一听眼泪就下来了。

后来我对着镜子一手拽头一手拽屁股,妄图把自己拉长,拉着拉着发现我肱二头肌也没了。顺着肱二头肌一路看下去,三角肌、斜方肌、胸大肌、腹直肌都没了,吓得我尖叫一声就去找尖叫肌,还好尖叫肌虽然吓得口吐白沫,但至少还在。

我很快就认清了事实。我的辉煌不复存在了。从此之后,我不再有一身傲人的肌肉,也不再有能让人不敢打我的底气,我有的只是徒长后座小花三岁的青春期的烦恼。我肌肉还在的时候,我可以为小花遮风挡雨,屏蔽老师的视线和粉笔头,可是现在,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开始发奋学习。语数外数理化史地生编程音乐美术,我来者不拒、抓到一本书就啃。我开始逐渐忘记曾经浑身的肌肉,也忘记那个想当超人的梦想。我开始混迹于人群之中,学习,考试,异地学习,考试,然后实习,找工作,开始赚钱。

社会的磨练让我没了脾气,每天囿于和合作伙伴的争吵和对领导的谄媚之中。经常因为一个PPT里的一个数据没法对上而加班到凌晨,从一份份材料中挤着眼睛寻找一个参数,或者因为闪动的微信头像而被迫放弃业余生活。

我变得和其他人一模一样,成为一颗螺丝钉,看似伟大地维持着这个社会的正常运转,实则多一个没差少一个没差多十个也一样地成为了冗余。为了不被认定为“废物”,我和其他人一样小心翼翼、本本分分地做事,生怕有一天丢了西瓜变成芝麻。

直到有一天。

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预报是“雷阵雨,大风”,所以我出门的时候胳膊里夹了把伞。我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小路两边都是高密度住宅区,人烟稀少,确实去往公司的必经之路。就在这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和尚。

这和尚长着一枚鹅蛋头,极为简约的椭圆形双眼,配上几乎看不到的淡淡一笔勾勒的鼻子和嘴巴,身上披着一圈劣质窗帘,看起来极为传销。

我心想这人准没好事,就将右脚向右前方偏离45度,准备进行转向工作。没想到这货预料到我会这么做,他朝自己的左方踏出一步。其时,风猎猎作响,窗帘被风吹起,颇有黄金战袍之感。 可惜我预判了他的预判。在接近这枚和尚的时候,我猝不及防一个逆时针360度转身,轻松绕过和尚,身姿之矫健,如同陆准一般。

但和尚预判了我预判了他的预判。他在同一时刻,像个鬼魂一样往后平移了大概五米,再度面带微笑出现在我面前。话说椭圆眼笑起来竟然还是椭圆,比那些什么一笑就弯成月牙的吓人多了。 我瞅着和尚,心里盘算着他到底是想骗我的钱,还是想劫我的色。

有一点忘说了,在我的肌肉消失后,我莫名其妙变得很帅,走在路上会有女生对着我露出卡哇伊的表情,还有富婆朝我抛橄榄枝,不过我这个人喜欢种树,这些橄榄枝都被我收起来,后来找个机会全种沙漠里去了。

和尚看着我,我只好也看着他。这种对视让我很紧张,因为我无法判定他的目的,对他的注视中也就多了点“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味道,这显得我有些变态。而他看着我,椭圆的眼眶里是两颗芝麻大的眼珠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终于,他开口了。

“你,想变强吗?”

大雨滂沱而下。

第2章 粉红小药丸

我点了点头。

我肯定点头啊。我一直就想变强,只要是个人,谁不想变强。变强了以后就可以在老板对我指指点点的时候挺着胸大肌冲上去,让他因为自己的满身肥肉而自惭形秽。或者用胸大肌顶断他指指点点的手指,这样他就从比我多两根手指头变成了只比我多一根手指头了,我的气势就可以大增。

所以不管这和尚是不是传销,先点头再说。合着这家伙要是传销,还能因为我点了个头赚钱了不成?要真是这样,我就死命点,让他给我抽成,三个点就行。

和尚露出一副认可的神色,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合着您又预判了我的预判?

我模仿他,“我就知道你会知道我这么回答。”

和尚没有生气,反而转身和我并肩而行。他的身子很瘦,走起来整个人跟飘着的似的。我心里盘算着,待会这家伙要是搞鬼,我就拎起他脖子上系着的窗帘,把他给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面去。 旁边有个垃圾桶,我刚才360度转身的时候观察到了。

但是当和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想法又完完全全地变了。

他说:“你曾经是一个英勇的壮士。”

雨还在下着,我撑着伞,和尚顶着光头。我们用同样的弧度迎接上天的馈赠。

我心里说是啊!我不仅是个壮士,我现在还是个硕士。虽然比起硕士来,我还是想当个壮士。 这和尚说到我心坎坎上了。

“你知道为什么后来,你身上的力量消失了吗?”

“不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你浑身肌肉的时候,你身边的人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不知道。”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物质叫做THO吗?”

“不知道。”

“你知道GIA和ELF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

我已经懒得回答他了,干脆在脸上打出三个问号。

和尚看着我,说:“你且听着,你是我在这个世界里选中的第一个受体,你将获得的,将是牵引着巨人之力的GIA!”

他说得雄赳赳气昂昂,最后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粒粉红色小药丸。

就这?我还以为会是个会发光的玩意?

“卖壮阳药的?”我随口一问。

哪知这和尚突然就红了脸,说你们这的药可真正经,以前在老家都没有体验过……

我赶紧咳咳,听一个光头说这事我总感觉对不起佛祖。

和尚恢复正经神色,他威严道,“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认真听下去,这涉及到你们星球的安危。”

我们星球?我们星球叫啥来着?高中地理课的时候老师好像讲过,但那个时候我光顾着看前面女孩的肩带了。女孩子的肩带可真好看。

对不起,我是个混蛋。

于是我就问和尚:“我们星球叫啥来着?”

和尚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我,他也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推销个小药丸都能碰到文盲。

但他想错了,其实我不是文盲,我是某知名top10大学冶金系出身,因为填志愿的时候我想着挖矿可以锻炼身体、恢复往昔满身肌肉的荣光,就毫不犹豫地填了。后来发现整个省高考前三万名没一个人报冶金,我老师怒了,当场就拿了个黑箱子,把成绩只够得上二本的我塞进箱子里开始暗箱操作。

然后我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名校学子。

所以我不知道我们星球叫啥很正常,一个挖矿的需要知道自己在哪挖矿吗?这就好比一个黄牛,你问他哈姆雷特为啥发疯了,他只会说八百行不?不行七百五?一百二,不能再低了。好吧八十卖你,哈姆雷特为啥发疯了?说说呗。

就算我知道我们的星球叫啥,我也不会说,我要考考这光头。

和尚叹了口气,说:“你们的星球,本来叫做蓝星,后来因为星系领主的儿子把他养宠物的地方叫做蓝星,你们的星球就改了名字,现在叫布鲁星。”

我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外星人。

我说,“你是哪个星的?”

和尚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去,好神秘。

和尚又说,“布鲁星属于银河星系,银河星系又属于室女星团,我便是来自那遥远的室女星团。”

我问,“有多远?”

和尚说,“上亿光年。”

我说,“哦,那是有点远。”

其实我也不知道多远,感觉也就极北到极南那么远吧。

和尚说,“室女星团中很多行星,要远比布鲁星强大,我这药丸,便是来自于其中一颗行星,叫做‘迪莱克特’。”

我说,“哦,好名字。”

和尚看出了我的不耐烦,似乎是想给我点颜色瞧瞧,他朝空中一挥手,空中突然就多出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光线,这些光线组合成了一副宇宙的立体投影,随着和尚的双手一会放大,一会缩小。并且这货贼贱,他把投影放大的时候会从头顶向下把我包裹住,把投影缩小的时候又会维持着一个“加速……减速……加加速”的若即若离的状态。我一下子就被这投影吸进去了。

我承认我被震撼到了。这种立体投影我去全息投影馆体验过,因为技术不到位,根本感受不到想象中的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但刚刚和尚用那个宇宙笼罩住我的身体,又把它从我身体中抽离的时候,我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奇异而神秘的肃穆感。

我像个满脑子顶嘴但被妈妈用一根棒棒糖摆平的孩子一样安静下来。

“这是你们的技术吗?”我不由得发问。

和尚点点头。

我不由得开始正视起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用他的鹅蛋脑袋和椭圆形的眼睛盯着我,仿佛一个智者在问询他的学生;而我看着这神秘的椭圆嵌套椭圆的曲线,一时间发现这样的轨迹,与恒星和星系竟是如此地相似。

“你是被我们选中的人。”男人开口了,声音优雅而富有磁性,“室女星团有难,我们在全星团物色合适的人选,来匹配这些物质。”男子把药丸举至我眼前,说,“这些看起来像是药丸的东西,其实是星团里最具智慧的几代科学家尽心尽力研究出的新物质,在过往的宇宙中不存在,完全靠原子技术诞生。”

“总共有1001颗,其中一颗是母体,另外1000颗是在母体的基础上控制物理条件与微子组织结构而产生的变体。没有人知道哪颗是母体,但我们发现,每一颗变体都有一个特异的接口,这个接口包含了极其复杂的信息,但都可以通过超量子密码学反解成对应的生物学参数。”

“每个生物学参数,就对应着茫茫宇宙中的一个个体。于是我们被派出来,寻找这些个体,并把变体交给他们。根据超量子统计学的预言,这1001个个体之中,会有能够阻止灾难发生的人。”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问:“我是其中一个?”

“正是如此。”男人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接着说道,“你的生物学参数,对应的就是能够带来巨人之力的GIA变体!”

“就是这粉红色小药丸?”我狐疑地看向男人手中那个黄豆大小的药丸,“我不能换一颗吃吗?”

“嗯……这个……”和尚被问得措手不及,“应该是不行的。生物学参数与变体接口中的信息应该是一一对应的,不能随意服用。”

“如果随意服用会怎样?我会爆开吗?”我问,然后我想了个比较形象的比喻,“像拉肚子一样炸开?”

和尚迷惑了,我也不知道他能否想象出来,不过他既然是外星人,说不定连肚子也可以不拉。想到这儿,我又有些羡慕了。我之所以用这个比喻,主要就是想恶心一下和尚,让他待会给我药丸的时候不要拿错,要是真爆开了,那可……有一点小……麻烦。

“不能随意服用。统领的命令我们会严格遵守,不会让你们用错的。”和尚伸手把小药丸给我。

我接过药丸,心里还在想,我怎么这么快就信了?外星和尚,形迹可疑的小药丸,还有什么扯屁的超量子密码学,通篇下来也就这个全息投影还像那么回事。我要是就这么把小药丸吞了,醒来一看被割了肾怎么办?

“谢谢。”我接过药丸,然后道谢,转身离开。

但一转身我就后悔了,我踏马的往回走干啥。

和尚跟在后面说:“不行,施主,不可以。”

我说啥事?

和尚说,“我必须看你亲口服下才行。”

我哈哈大笑,把药丸举到口中,道:“你说让我吃我就吃?你想让我怎么吃?这样?这样?这……” 我就着小药丸做各种张嘴的姿势,本来想羞辱一下和尚,没想到他找准机会手一拍,药丸直接掉进我胃里去了。

“啊呕……”我赶紧用手指抠嗓子,想把药丸抠出来,电视里都是这么抠的。

和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我甚至觉得他会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最后我实在抠不出来了,和尚也不知道啥时候消失了。

我瘫坐到地上。

这尼玛不会喂的是什么养胃丸吧。

第3章 我看好你哦

大家好,我叫王德发,因为不小心吞了一颗来历不明的药丸,我现在很慌。

而且刚才因为和那个和尚在路上扯淡,我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出了电梯后我就窝在公司的毛玻璃门前,瞪大眼睛朝里面瞅,妄图判断领导到底在不在他的座位上。

迟到其实不是一件坏事,因为如果没被发现,就可以在减少工作时间的同时增加同等数量的娱乐时间,简直是双倍快乐。(好像有哪里不对)

总之我蛮喜欢迟到的。这有个前提,我需要提前判断我的领导在不在公司。如果前一天晚上领导把他的行程表发给我让我订车票,第二天我就可以不紧不慢晃晃悠悠;但如果领导已经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我的位子却还是空的,就显得我很不称职。

我偷偷发消息给老朱:“老肥在吗?”

我们喊领导老肥,因为他老肥老肥了,走起路来像一个晃动的注水气球。

老朱是我的同事兼好朋友,最大的爱好是用办公室的打印机偷偷打印网络小说。我之所以能和老朱成为好朋友,就是因为有天晚上我加班,吃完饭回来发现打印机嗤嗤作响,我跑过去一看,出纸口上堆着厚厚一沓,最后一张纸堪堪落下。然后一直坐我后面的、在此之前我们仅限于打招呼关系的老朱走了过来,跟我例行打了个招呼,拿走了那沓纸。我用眼睛余光瞥到上面有个加粗的标题:《重生之百万家主》。

后来我和老朱成为了好朋友。因为他用公司的打印机打印小说,我经常趁领导不在的时候迟到,我们沆瀣一气、互帮互助,很快便达成了无产阶级共识。我们之间最令人倍感斗志的话题,就是讨论如何推翻老肥的暴虐统治。

很显然这是不现实的。老肥的位子坐得很稳,而且随着体重的增加一天比一天更稳。慢慢地我们就不讨论了,老朱继续看他的小说,而我继续浑浑噩噩。但每次我迟到的时候都会提前发信息和老朱确认。

“没呢,今天部门来新人了,他在楼下见新人。”老朱回我。

“呼!”我常呼一口气,然后按开指纹锁。

玻璃门缓缓拉开,我看到老肥站在老朱的座位旁边,一脸得意。

“王德发!迟到!扣三天工资!”老肥得意叫道,然后回到座位上看他的偶像剧去了。

“我日。”我给老朱发消息。

“兄弟,对不住了,我刚准备回你,发现老肥就站在我后面……”

“得了,”我坐到位置上,心想这个月又白上三天班了,“今天真的有新人吗?”

“这个倒没骗你,喏。”老朱朝窗边的位置努嘴。

我这才发现窗边的位置坐着一个女孩,女孩略有些卷的头发搭在清秀白皙的侧脸上,脖子上围着一条栗色的围巾,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女孩的发丝好像融进了背后的阳光里。仿佛是知道我在看她,女孩朝我看过来,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哇咧!原来这就是能弯成月牙形的眼睛?果然比什么椭圆眼好看多了!

我忍不住朝女孩多看了两眼。女孩仿佛在思索什么问题,眉头微皱,看起来更有味道了。

一定是工作上遇到了难题!这个时候就需要我这种专业人士出马!专业解答,迎娶美人芳心! 我站起来,忽然发现肚子有点疼。

我突然想起大概在一个多小时前,我不慎被和尚埋伏所吞下去的那颗粉红色小药丸。小药丸没啥味道,刚吞进去的时候啥事没有,搞得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而且我刚才明明很慌的。

于是我跑进厕所,打算找办法把这小药丸排出来。突然我腹部的疼痛感开始慢慢加剧,很快我就疼得想打滚,但我坐在马桶上,不能打滚,不然会滚一身屎。我就只能前后左右来来回回360度地摇。后来我发现不行了,就从卫生间里出来,连滚带爬爬到了楼梯间。

我们公司所在的楼梯间,大门是封闭的,隔音很好,除非有人特意推开,不然很难听到里面发生了什么。这导致很多情侣把这里当作休闲放松的首选地,前脚领导刚说完“我们要把工作当成一场战争”后脚一群人就借着上厕所的名义不约而同地来楼梯间打响了战争。

所以我刚进去的时候特别尴尬,一对小情侣刚好正在激烈鏖战之中,看到我满脸痛苦的模样闯进来,两个人都懵了。因为我的样子仿佛是要屙屎,却又仿佛屙不出来。所以他俩愣了一分钟,实在判断不出来我要干什么,最后唱着儿歌手拉手上楼了。

等到确认楼道里大概没人了,我实在忍不住,就大喊起来,因为实在有点疼。我感觉好像有无数只大大小小的虫子在我身体里爬,将我的每一寸皮肤撕裂又缝起来,我甚至感觉我失去的两根手指头都忍不住又长了出来。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下意识地朝手指看过去,竟然发现小拇指断指处的皮肤在疯狂滚动,并且不断生长起来。

“啊!!??!???!!!”

于是我开始痛苦、怀疑且兴奋地大叫。

我叫地正欢的时候,一个穿着长裙的女生走了进来。女生的卷发挽成一束绕在身后,在楼道昏昏暗暗的光线下背影绝美,有些魅惑到我。

我很自觉地停止大叫,然而痛苦岂是仅仅咬牙就能坚持住的,我疼得实在不行,又开始低声怒吼,我可以肯定我那时的声音一定雄浑且压抑,因为我把我一肚子的气都挤出来了。

女生开口说话了:“想叫就叫吧,这里没有其他人。”

没有其他人?什么意思?我认识你吗美女?我迷惑了。但不管了,人家女生让叫咱就叫吧,这要是叫得好了指不准还有奖励呢。

“哇啊——”我又开始叫。

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做倒立断手指头都没这么疼。我现在疼地来回倒立。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疼得差不多了,就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出去。我惊讶地发现那个女生竟然还在,她手里拿着一根已经燃了一大半的细烟。烟雾缭缭上行,有一股好闻的水果香味。

“结束了?”女生说。

我点头。但是我发现女生背对着我,我点头她也看不见,就只好说,“结束了。”

嘴贱的我又加了一句,“我们的爱情。”

我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女生倒没有介意,她把烟点落在楼梯间的窗台上,转身看着我——窗台上已经躺了数十根。我才发现女生就是那个坐在窗边的女孩。

“感觉怎么样?”女生问。

“挺好呀。”我有点小紧张。

女生转过身来,我这才看清她笑起来月牙一般的眼睛。

原来好看的眼睛在不笑的时候更好看。

我推开楼道的大门,对女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女生轻轻一笑,走出楼道。路过我的时候,她低声对我说了一句:

“我看好你哦。巨人之力。”

我当场就震惊了。

第4章 神秘少女

“巨巨巨人之力?”我语语语无伦次,“你咋知道……我呸,你刚刚说啥?”

“我说,巨,人,之,力。”仿佛是怕我没听清似的,女生靠近我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她口中呼出的热气散在我的脖子上,我感觉脖子有点凉。

“巨人之力是啥?”我试图岔开话题,“你是咱公司新来的?”

“来找你的。”女生说,“你可以叫我小月。”

“我……可以叫你宵夜?”我说,“我可以给你叫宵夜?”

小月捂嘴轻笑,说:“你不要开玩笑,也不要再装了。埼埼老师把GIA给了你,难道不是吗?”

“埼埼老师?”我懵逼,但我想起来确实有个和尚给了我一个叫GIA的东西。

他不仅给了我,他还让我把它吞了。我不吞,他还强迫我。

“埼埼老师可没有强迫你,”小月笑道,“是你自己太蠢。”

“什么?我蠢?”我刚想列举证据进行反驳,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我在想的事情的?

“你会读心术?”

小月不可置否地看着我,大眼睛一眨一眨。

“我不信,”我说,“除非你能说出我为什么只有八根手指头。”

我朝小月灰灰我的八根手指头,以前我常靠这个吓女孩子。

小月撇撇嘴,“还不是你太蠢。做个倒立都能被车撞。”

这我就震惊了。因为我一直跟别人说我的手指头是做倒立的时候没使上劲折断的,但其实是我倒立的时候没立稳,倒下来的时候被车轧断的。左手是雅鹿牌电动车,右手是飞虎牌摩托车。 我继续问:“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是谁?”

“小花。”

“第一个牵手的?”

“小云。”

“第一个亲嘴的??!”

“小亮。”

“第一个亲完嘴就分手的?”

“小志。”

“第一个分手后继续亲嘴的!!!!!!”

“小王。”

卧槽?我不得不承认,我过往二十年的香艳情史在这一刻被扒地体无完肤。

“好吧,我信了。”我垂头丧气,“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你爆开,然后把GIA据为己有。”小月道,表情天真、无辜,并且竟然有点可爱。

我差点一屁股滚楼下去。

这……也太血腥了吧?

“你你你……”我极力遏制自己慌张的情绪,“你除了读心术还会点啥?”

“啥也不会了。”小月嘟嘟嘴。

“那还好,”我长呼一口气。我真怕她来个手撕龙王爷或者掏心窝子之类的技能。

“除了会点格斗,散打,柔道……”小月开始掰手指头,“对了,你们布鲁星上好像还有什么六脉神剑,我感觉挺有意思的,我也学了。”

我踏马???我后退一步,保持语气冷静,“六脉神剑我也听说过,要不你给我使上一使?”

“六脉神剑吗?”小月说,她四处打量着,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我赖以依靠的那堵墙上,然后点了点头,那动作的意思像是“就点这堵墙了。”

我赶忙阻止她。虽然感觉她也不可能把这堵墙怎么滴,但这好歹是堵承重墙,万一这女生真的会个什么奇怪的技能把这墙弄塌了,那就只能局子里见了。

但既然让人家使上一使,怎么着也得找个受力物体,这楼道平时用作战场,就算有个什么东西,也基本都早早成了炮灰,总不能让人家点空气吧?

只能献身了。

“点我,点我。”我闭上眼睛凑过去,“哪里不会点哪里。”

小月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朝我一指。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集中的、强烈的冲击击中了我的腹部。这冲击仿佛止在了皮肤表面,却又完完全全穿透了进去,并且在进入我的身体后横冲直撞,直冲地我往后翻滚,一路飞到楼梯下面去。到我落地的时候,那股力量还在胃中来回翻腾,我差点以为它能把我早上误吞的粉红色小药丸打出来了。

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呀!死了吗?”小月的声音听上去竟然还有些高兴。

我在意识模糊之中听到她这么说,并且还兴冲冲地跑了下来,顿时觉得怒不可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就把小月压到身下,“你说什么?”

“我说,”小月被我弄这么一出,竟然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的表情甚至表示了,她对于被我压在身下这一事实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死了吗?”

我一下子就蔫了,这他妈到底哪里来的新新人类?虽然小月的身子和我历任女友一样柔软,让我有……但这毕竟是不对的,我翻过身去,说,“没死呢。”

“竟然没死。”小月的声音有些惋惜。

“你好像挺失望的样子?”

“埼埼师父临走前跟我说,如果你死了,就让我把GIA回收起来带回家。”小月坐起来,“但是师父也警告我,说不能杀你,不然就会有很可怕的处罚。”

多可怕?我本想这么问,但我怕我这么问了,让这个魔头想明白杀了我其实一点都不可怕,我恐怕就要殒命沙场了。下次某对小情侣再进来,要是过程中无意看到我的尸体,我这不是死了还在作孽吗。不行不行,不能问,问点别的。

我突然想起她会读心术。

看到小月低头皱眉,仿佛陷入了沉思。作为猎物与生俱来的危机感让我一下子蹦了起来:“我我我……我把小药丸,我把GIA消化完了!你要是杀了我,GIA也没了!”

“小药丸?消化丸?”小月疑惑,然后她恍然大悟,“是不是和螺旋丸是一个东西!螺旋丸很有意思,但是我没学会,这个小药丸可以教教我嘛?”

“额……”我只好说,“是的,没错!这小药丸、消化丸,正是和螺旋丸齐名的上古三大秘技,想不想学?”

“上古三大秘技!好好玩的感觉!”小月兴奋起来了,“小月全都要!”

“嗯,不错不错,跟着为师,为师保证好好教你。”我抚须笑道。其实我没有须,但为了表示我很有智慧或者很奸诈,我决定临时长几根以供抚摸之用。

“不要。”小月坚决地拒绝了,“小月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埼埼师父。”

“不能再多一个?”我试探,“埼埼师父还是你师父,你就当多了一个师父嘛?”

要保住小命,还是混个师父当当比较保险。

小月摇头。

“那……要不……老师?”我再度试探。

“不要。”小月说,“我知道你想骗我。”

我去……忘了她会读心术了。

我赶紧往脑子里灌输,我做她师父是为了传授上古三大秘技我做她师父是为了传授丧鼓三大秘技……

“呵呵,有用吗?”小月轻声笑了。

我刚想说话,却发现……

这声音的感觉和味道不对啊?

我抬头,对上小月一笑就弯弯弯的眼睛。

“怎么,师父当不成,想当哥哥了?”小月说。

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第5章 川剧:变脸

被小月痛打一顿后,我假装在地上哭爹喊娘。

但其实我一点都不疼,我装的。而且我用阿拉伯语喊,这样显得比较有尊严。

“你喊我妈妈做什么?”小月皱眉。

“没什么没什么,”我心里骂,这该死的女人,怎么阿拉伯语都会?

“你骂我?”小月一巴掌赏了我个720度转体。

好像确实是粉红色小药丸发挥了作用,我现在怎么被打都不会觉得疼,并且每被打一次,我就感觉到我的肌肉又回来一点。照这么打下去,还要大概一千多次我就能恢复往昔荣光了。

于是我看向小月的大腿。

这身材可真妙啊。

……

被打得差不多了以后,我终于决定坐下来好好和这个叫小月的神秘姑娘聊一聊,因为马上要午休了,我得先去食堂抢饭。

“你为啥和刚才不一样?”

说这话时我别过头去,不然我会忍不住往那个地方看。

真是个神奇的姑娘,性格变了也就算了,人咋也能跟着变呢?

“一样好让你骗吗?”小月反问。

“哪里,哪里。”我干笑道。“我只是觉得刚才的你更可爱。”

“现在的我不可爱吗?”

那是真的不可爱。可是我怎么会这么回答,啊不,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现在的你简直就是可爱长大了。”我说。

小月点头,没有说什么。

我长呼一口气,还好她不是我们这儿人。不然理解了话中的意思怕是要打死我。反正本来就要打死我,打就打吧……

“我说,你真的是那个和尚的徒弟?”

“和尚,我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你们喜欢叫没头发的人和尚。我们那里都叫尊者。”小月说。 我差点没一下噗出来,“埼埼尊者?怎么有点像条狗的名字?”

“狗?”小月把“埼埼尊者”“埼埼尊者”来回念了两遍,最后说,“确实挺像的。”

我……

“你们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

“是的,在室女星团核心星云332支向的天琴星。”小月说。

哟,老和尚,你啥也不说在这故作神秘,没想到你的乖徒儿把啥都吐出来了吧哇哈哈哈。我高兴不已,继续追问,“天琴星?干啥的,你们都会弹琴?”

“……的乔乔大陆上,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在追捕携带有变体的生物,所以我被师父派过来保护你。”小月接着说。

“你话能说全吗?”

“……并且在你死的时候收走GIA,不让恶人有可乘之机。”

“……这,这回全了吗?”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直接杀了你,以保护GIA为首要任务。”

“……”

小月戏谑地看着我,“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插话?”

……行,我吃鳖。

“可是,”我发现了盲点,“GIA作为一个变体,不是有唯一对应的生物学参数吗?我要是死了,这个变体怎么用?”

“变体虽然必须依靠对应生物学参数的个体才能发挥力量,但如果找不到对应参数,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用没有那么完全匹配的,就像碱基配对,假装有基因突变好了。生物学参数数千位,仅仅有一个无法配对几乎不影响整体性能,反而会多出一些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副属性而已。”小月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反而对于完美匹配的生物学个体而言,没有了变体就是个废物。”

喂喂!就算你说的可能是事实我是个废物但好歹请不要当面伤我的心好吗!

而且这解释……那你们找完美匹配者有啥用?

“完美匹配者又叫C型受体,除了C型受体之外,能够进行匹配的受体,或多或少是有几位生物学参数无法配对的。所以C型受体有其特殊存在意义。埼埼师父应该和你说过,1001个变体中,有一个是母体。变体的配对可以出错,可以配对非C型受体,因为变体本身就是由母体创造,变体如何配对只影响配对后受体的能力;但母体的配对不能有丝毫差错,如果错了,整个研究的成果就会功亏一篑,室女星团也会难逃灾难。”

我心想跟会读心术的人交流也蛮不错的,传道授业解惑,全方位无死角适合当老师。

这曲线……老师……

我承认我的鼻血是被打出来的。

“问题就在于,没人知道1001个变体中,哪一个才是母体。所以每一个能与变体完美配对的C型受体,我们都会加以重视,尽力保护,当然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小月冷冷地看着我,“做掉也不碍事。只要保证变体安全,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我赶紧讨好这姑奶奶,“是谁把母体弄混的?我有办法找出来。”

“哦?”这勾起了小月的兴趣。

“你想,变体就是由母体产生的,那母体是不是会稍有不同,”我说,“比如个头大一点,颜色不一样,或者……”

我踏马又被打了。

“这种弱智问题,留你的猪脑袋里消化去吧。”小月说。

我靠,这女人又是打人又是骂人,我自尊心都差点被摧毁了。我这想法咋了嘛,只要有点不一样,一千零一颗变体撒到一块还不如一碗饭盛得满,不是很快就能找出来吗?

“如果每颗都不一样呢?”

“啊,这……”我停顿,我反思。

“傻子。”小月丢下一句话,一个人走上楼梯去了。

好吧。我想,今天这经历,都够写本奇遇记了。话说我和小月出来这么久,该不会被老肥误会吧?

“等一下!”我喊住小月。

“干啥呀?”小月回头。

我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细微变化,眼珠子一转,开始试探,“小月,你想不想要一个师父?”

小月摇头,说:“小月有师父了。”

猜想成立!她又变回去了!

我喜不自胜,赶紧套话:“那师父有和你说,如果杀了受体,会有啥可怕的处罚了吗?”

只要弄明白这事,至少小命就能保住了。

“有……”小月歪头想了想,然后捂脸,“好可怕!”

看来确实挺可怕的,我也是挺好奇的。

“好可怕。”小月又重复了一遍。

我顿觉大事不妙,抬头果然又对上了那双眼睛。

“请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我立马说。

小月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我额头前轻轻一点,前脚刚踏上一级台阶的我直接原路滚了回去。 看着小月推开楼梯间的门走了出去,我才舒了一口气。

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是六脉神剑呢。这要真是六脉神剑砸脑袋上,别说什么GIA,就是GIB那也不够数啊。这小丫头片子,咋还有两副面孔呢?

第6章 川剧:变没

等我拖着身体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老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我知道他脑袋里想的什么,我又出去鬼混了,他想开掉我。

开掉就开掉吧。自从毕业后来到公司,从踌躇满志到意气消沉,我只花了两个月。第一个月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较晚,妄图通过拼命三郎般的表现引起老肥的注意。但老肥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手机里的妖艳女星。说句夸张的,我就是再怎么会扭,那也扭不过人家呀。

第二个月我就过得比较明白了。努力干活没得好处,整天摸鱼也没得坏处,那我为什么要努力干活?努力干活伤神,伤身,伤肾,还掉头发。我的头发就是这么掉光的。

我,王德发,一个没了梦想也能秃头的英俊男子。

老肥起身踱步,很快就很有目的性地来到我身后:“刚才干什么去了?”

“报告老板,上厕所去了!”我起身道。

上厕所,亘古不变的划水课题。

老肥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似乎在怀疑为什么我小小的肚子可以一拉几个小时。最后他似乎没有想出来,只好拍拍我的肩膀说:“多吃胃药。”

我差点没感动到涕泪横流:“谢谢老板。”

那一瞬,我竟然对老肥生出了妄图追随一生的感情。

老肥继续回到他的座位上看扭腰,我坐下来开始处理一天的工作。虽然经常划水,但每天还是需要处理当天一些必要的工作,比如今天填个表,明天写个报告啥的。对于这些我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很快就可以完成。

手指触到键盘上,一股微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妈的,都被打脱力了。”我低声骂一句,然后回头看向小月所坐的地方,奇怪的是,那个座位竟然是空着的,上面没有人,只有一条空荡荡的栗色围巾挂在椅子上。

她去哪了?

我问老朱:“那个新员工呢?”

“哪个新员工?”老朱一脸迷惑。

“小月啊?”我迷惑,转念一想老朱可能也不知道人家叫小月,就起身走到小月的座位前。我们公司习惯在每个人的工位上面贴纸条,纸条上是员工姓名和联系电话,所以我就想看看小月的真名叫啥。

但我发现纸条上面是空的。这代表着这个工位上根本没人。

那这条栗色围巾呢?我抓起围巾就往鼻子上闻,小月身上有股特殊的香味,我记得可深了。

老肥一把抢过栗色围巾,以一种看变态的眼神严厉却又畏惧地看着我。

“喂喂……”老朱戳我屁股,小声说,“那是老板的围巾……”

我差点窒息。

“对不起!”等到能够继续呼吸后,我就赶紧朝老肥鞠躬道歉。我怕老肥因为我闻了他的围巾而要强迫占有我,让我为他扭腰。

“回去吧!”老肥大度挥手,“你过来干啥来着?”

“报告领导!我们部门是不是来新人了?我想和新人认识一下。”

“新人?”老肥挤起眉毛想了想,“你招的?”

这问题绝了。

“我招了我招了,”老朱说,“老王,我骗你呢,咱公司没招人。”

“你骗我的?”我心想这不可能啊,我刚刚才被小月暴打呢。

回到座位上后,我收到老朱的微信:“上午的时候之所以和你说招新人,不都是老肥站在后面,我没有办法瞎编的吗,难道你不记得了?”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那小月的出现是怎么回事?

我回老朱:“咱们部门是不是有个女同事,大家喊她小月?卷头发,长得挺……白的。”

本来想说“长得挺好看的”,又想到小月何止是“挺”,简直不要太好看。

“咱还有女同事?”老朱瞪大了眼。

我一想,也对,女同事都被老肥吓跑了。

“唉,干活吧干活吧。”我拍拍老朱的肩膀,回到座位上。

但我是真的迷惑了。今天一天的经历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先是早上遇到个和尚,中午又遇到个和尚的美女徒弟,被这美女徒弟暴打一顿,然后发现对方竟然有可能不存在。那和尚呢?我和和尚对话时没有第三者,难道说和尚本身也是在我的臆想中产生的?

但是小月的香味没有错啊。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她并有一些接触,我又怎会记得她身上的香味呢?

而且和尚打进我肚子里的那颗粉红色小药丸,让我疼痛欲裂的小药丸,该不会是假的吧?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双手摆到桌子上。

果然。我现在有十根手指。

在此之前,由于年少冲动断了两根,我一直是以八根手指游走江湖的。但是现在我有十根手指头了!

以后抓东西就可以抓得更紧了!

所以,和尚、药丸和小月绝对是真的,他们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只对我造成影响;而在其他人的现存记忆里,无论是和尚、药丸还是小月都是不存在的。

可是,这他娘的怎么做到的?

我突然想起来,粉红色小药丸按照他们的说法叫做巨人之力,如果真的有只在一个人的记忆里出现这种神奇的能力,那任何事情都会有可能发生,包括这个什么巨人之力。

巨人之力,难道就是能够带给我巨人般力量的东西吗?!

说老实话,我开始兴奋了。

因为我曾经也是个肌肉男啊。曾经也有那么一些时刻,我用单手就可以做平板支撑,我可以在摸到母豹子neinei后跑的比公豹还快,我还能演凯撒他爷爷。

我甚至都不知道凯撒是谁,是我跟谁生的谁跟谁生的。

我瞅准桌子上的一个小凹槽,用右手食指点在上面,然后开始暗自发力。在我的想法里,既然是巨人之力,那么应该可以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松戳破木板吧?

仿佛是觉察到我的气势,放在台面上的电脑的充电器开始不安地骚动。有股不安的热浪从充电器中冒起,慢慢聚集成一个小人的形状。

小人整个是透明的,因为热浪扭曲了空间而获得了轮廓,隐隐有电光在这轮廓周边闪过。

第7章 隐形小人

但是这个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隐形小人。

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我的右手食指上了。假如我能够戳破用作桌面的木板,那么我就不是普通人了。我还挺希望这样的,所以有点小兴奋。

仿佛是察觉到了我的忽视,隐形小人在充电器上跳下窜。但它本来长得就很透明,再加上我集中精力在戳木板,还是没有注意到它。

这使得隐形小人愤怒了。它一个立定跳远跳到我的手上,然后……

一股麻麻的感觉从我的指尖向胸腹部传导开来。

我条件反射地猛抬手腕,将小人甩下手指,这才模糊看到扭曲的空气里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 什么玩意儿?

我试着用手指去触碰小人,但略一碰到,那种麻麻的、不舒服的感觉便再次传遍全身。

我回头看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除了部门领导老肥和我的老伙计老朱,我们办公室还有三个同事,由于比较路人,我就叫他们ABC吧。ABC经常请假,但总是会在需要的时候到场,比如这个时候,名牌大学电器工程的某A就及时的出现在了座位上。

“A!你过来看一下!”我低声招呼A。

A是一个戴着眼睛的斯文小青年。听到这话,A划着轮椅过来。(注:轮椅,带着轮子的椅子) “咋了哥?”

“帮我看看,我这边是不是有个透明小人?”我指向小人的方向。

透过空气扭曲的轮廓来看,这小人现在正搭着二郎腿吊在电脑屏幕上,想必惬意地一批。 “哪里?”A迷惑了。

“这里呀?”我指得更近一步了。但我不敢再靠近,那种麻麻的感觉挺膈应人的。

“没看到。”A仔细看了很久,最后无奈说道。

没看到?我开始怀疑我自己了,不会又是幻视吧?今天怎么总是出现这种事情?

难道说,这个小人,和小月以及那个和尚是一伙的?

“对不住了。”我干脆拿着A的手凑向小人,如果A能碰到小人,不就说明小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怎么样?是不是麻麻的?”我面带期望。

“哥你今天好奇怪的。”A红了脸,“是有点麻麻的……”

是的了!小人是存在的!真是神奇!

“我的心也跳得好快……”A继续说。

我踏马当场就跪下了。

怎么现在的人说话都喜欢大喘气呢?

眼看A就要反客为主,我赶紧抽开手,尴尬道歉:“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你快回工位吧,我没事了,我看错了,我刚刚有点眼花,我现在想滴眼药水。”

“自己滴眼药水会不会不方便呀?”A说,“如果……”

“啊,我想起来了,我眼药水没带!”

“没事,我带了,”A打开他的包,里面整整齐齐列了一排眼药水,“我每天都会滴不同品牌的眼药水哦!”

这尼玛真的不会眼瞎?

我只好假装肚子疼逃去了厕所。脱裤子前我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空气扭曲的痕迹,看来那个透明小人还在我的工位上。

我一边尿尿一边思索着应对之道。

按理说,这种透明小人的出现会直接击溃我的世界观,因为在一个正常运转的世界里,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的,如果出现却没有被大众所知的话,只能说明我们平时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假象。但经历了一个外星和尚满嘴星团变体的胡话、一颗小药丸让我长出了久违的两颗手指、一个美少女把我打得半死这些事情之后,区区一个隐形小人于我来说反而见怪不怪了。或者说,我本来就是一个接受能力比较强的人,不然我初三那年丢掉所有肌肉后,就会选择自杀。

啊……我的肌肉啊……

我站在洗手台前,瞅向镜子中孱弱的自己,不禁感慨万千。

由于小时候肌肉量实在超出年龄段正常范围,我被各类媒体争相报道过。后来我的肌肉开始萎缩,全球最顶级的医学家们也专门组织了会诊,当然最后并没有发现原因,只能以“罕见性肌肉萎缩症”做病因草草结诊。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群医生来的时候一个个意气风发、志气昂扬,最后在会诊决断书上签字的时候无不神态萎靡,蔫得像群刚下考场的高中生。

所以这个世界上,那些不被察觉到的地方,是存在有很多我们想象不到的事情的。如果说我的个人经历可以被“罕见性肌肉萎缩症”一词草草带过,这个透明小人对于物理学家来说,似乎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释得了了。

首先,它为什么是透明的?只有我能通过空气的扭曲观察到?

透明的原因很好理解,人眼透过射进视网膜的光线去看到物体,只要对这种光线加以改变,无论是从物体表面材料还是其他的手段,只要最终让这些光线不被人眼所捕捉,同时还原进入人眼的原本的环境光线,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实现隐形。A没有看到小人,应该正是这个原因,但我为什么能看到小人?在我的眼睛里,小人不仅不是隐形的,它还会扭曲周围的空间以被我观察到。这也是我说透明小人的原因——那层扭曲空间所勾出的轮廓,其实已经让小人的一举一动无所遁形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小人是客观存在的,特殊性不在小人,在于我。

第二点,为什么这么小?

我倒没有嘲笑小人的意思,每个人都想大,但有的人就是很小,比如小人。这么小的东西,可能本来就不是人,但因为有个人的轮廓,所以我叫它小人。所以小人到底是不是人?如果是人,为什么能这么小?如果不是,它是什么?

这一点其实很重要,因为如果它是人,不管多小,我们都是有机会交流的,只要有机会交流,就能弄清楚很多东西,再不济也能多掌握一些信息;但如果它不是人,这事就没得谈了,我总不能说它对着我叽里咕噜呱卟哩呱是在夸我帅吧。

第三点,小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目前来看,应该是有的。那种麻麻的感觉很可能就是小人的能力,虽然不明白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接触久了会明显地膈应,觉得身体不舒服。难道这个小人是专门用来恶心人的?

哇,好可怕。

该怎么应对呢?我琢磨着,没注意眼睛往天花板上一瞅,差点把刚穿上的裤子都吓掉了。

沾满灰尘的吸顶灯上,一个浑身绕着电光的小人正作饿虎扑食状!

第8章 祖传战术

厕所里的空气仿佛粘滞了一般。

这么说好像容易让人误会,厕所里空气其实挺好的,公司装了排风扇,角落里也放了些空气清新剂,环境整体来说还是比较宜居的。

但我现在就是感觉难以呼吸。

小人在吸顶灯上爬来爬去,不管怎么爬,它的头部却总是对准我的。

这踏马就有些诡异了。

我努力保持镇静,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对付这个家伙。或许事情正如我所料,如果这个小人是客观存在的,那么我才是特殊的那一个,因为别人看不到它,只有我可以,所以它要消灭我。那么问题就来到了第二点——它很小,它之所以迟迟犹豫没有动手,可能正是因为无法一击必杀。它一直在做判断,或者说,一直在寻找机会。

它的特殊技能一定能够支持这一机会,足以让它在那个机会出现的时候解决我,所以它才会一直等待。

那么问题就在于,如何扰乱它的判断?或者说,如何不给它出手的机会?

“哈啰,靓仔!”我尝试和它打招呼。

它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个母的?我重复一遍,“哈啰,靓女!”

还是没有反应。

也可能它听不懂?毕竟就算它也是人,听不懂我的语言也是很正常的。

“哈鸡米玛西黛,多左油罗西古!”

我甚至感觉它在挠头。

也可能没有听觉。我尝试着朝镜子做出打招呼的动作,但我一招手它就往后退,看样子感觉像是被我吓到了。

难道这家伙是无害的?

我立马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不说别的,光凭那麻麻的、恶心人的技能,就不可能是无辜的。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无法判断小人的意图,我也没办法将其消灭,难道就让它一直在我旁边跟着,好找机会下手吗?

我看向洗手台,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如果能用水泼到它身上,就会有水珠更准确地描绘出它的轮廓,这个时候我把厕所门一关,来个瓮中捉鳖,还怕抓不到吗?只要能看准这小人在哪里,我就有自信不被它暗算。

我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掬了一些水,然后突然转身朝小人泼过去。

没想到小人似乎早料到我有此着,轻松一个跳跃避开了那些水,然后吊在吸顶灯上的那只手臂一个摇甩,朝我飞过来。

我赶紧往旁边避开。

哪料到这小人弹跳力极强,蹬到墙上反弹后竟然顺势来了个二段跳。这下完了,我没有闪,一下子被小人踢个正着。虽然小人人小脚小,但那麻麻的感觉可真不少,我差点给整吐了。

大意了。

小人得手后,从地上再度起跳,妄图从空中直接降落在我身上,借助动能的冲击来增加攻击的威力。

我感觉它那一脚就是瞪着我的心脏来的。

危急之中我用右手挡住了小人。但这一脚确实有点猛,我只感觉右手疼痛欲裂,仿佛被火烧灼过一般。

玛德。我左手撑起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弯起腰恶狠狠地盯着落在地上的小人。

哪知小人几个快速的弹跳,眨眼间就消失了。

我这才体会到大象为什么打不过蚂蚁了。

现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能看到小人,是因为我比一般人特殊,但主要还是因为小人愿意让我看到!这么丁点大的东西,如果它想藏起来,我基本是找不到它的!

我害怕了。

这还怎么打?

更别说我现在毫无肌肉,只是个孱弱的上班族罢了。

可如果不解决这个小人,今后的生活我就别想安宁,不,别想安全活着。如果它趁我不注意跟着我回家了怎么办?只要趁我熟睡的时候出现,就能轻而易举地杀死我。

所以,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消灭这个小人。

我仔细观察厕所内部的空间,确认没有发现小人的踪迹后,打开厕所门走了出去。

我是后退着出厕所的。在整个开门与关门的过程中我万分小心,确信没有什么透明的小东西从门缝里溜出去。身子刚挤过厕所的门,我就赶紧将其关上,并且开始思索如何阻止别人上厕所。

我拿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上一行字:

“马桶失修,大粪溢出,请勿进入!”

我把白纸贴在厕所门上,然后四周看了看,确认小人应该还在厕所里,便走回了办公室。

老肥抬眼问我:“又去厕所了?”

“是的老板。”我说,心想这回是真的去了。

“把你桌上的那些文件做了吧,刚才你不在。”老肥说。

“好的老板。”我走回工位,满脑子却仍然是如何消灭那个小人。

把它困在厕所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先不说困不困得住,但凡只要有个憋得急了的人,这门就关不住。再在意大粪溢出,也不可能忍到当场大粪溢出吧?

所以把小人关厕所,只是缓兵之计,我得尽快找到消灭小人的方法。

“小王!抓紧做,过会三个文件都要给我。”老肥再度发话了。

“知道了,我尽力!”我回应老肥,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琢磨着小人。写文件是可以不用脑子的,但消灭小人这件事情必须用脑子,不然就得把命赔进去……

这个小人一定是具有神智,或者说,动物本能的。我两次泼水都被它躲过去了。而且它的弹跳力等都非常好,如果正面遇到,我的攻击达不到一个速度的话,反而会被它用来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反向缩短我逃跑的时间。所以,正面相遇,如果没有把握出其不意或者一击必中,就赶紧跑,毕竟小人弹跳再好也还是小人,我腿长。

但如果非正面呢?比如我搞偷袭……不过一想到以小人的隐蔽性,只有它背后搞我,哪有我偷袭的份,便断了这个念头。

所以,最好的应对之道就是,出其不意一击必中,打不中就赶紧跑,打游击战。

但是,怎样做到一击必中呢?

小人的速度很快,单纯的泼水根本沾不到它分毫。和泼水同样速度的苍蝇拍之类,或者直接出拳,恐怕都难以见效。要想打到小人,恐怕需要更快,或者更大覆盖面积的攻击。

更快估计没办法,就这么多肌肉,还不能提前加速,估计拳头还没出到一半,整条手臂就已经被人家卸了。

那就只有更大的覆盖面积了。

我想到了一样东西。

第9章 老肥(1)

我没骗人,我确实想到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每个公司都有,或者说,只要是个建筑就都有——消防栓。见识过那么多喷水喷十几米的场景,只要有了消防栓,还怕喷不死这小人?

我兴奋了。

偷偷瞅一眼老肥,我就开了毛玻璃门来到楼里的过道。消防栓的柜子就在我前方一步处,只要我砸开玻璃,连上管子,开阀放水,冲进厕所,就能在小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予其一顿暴击。

但问题又来了。

消防栓不是自来水龙头,能喷十几米高的水柱,其冲击力可想而知,如果我开阀之后难以控制龙头怎么办?就算能够控制,那么多水可不是凭空流走,最后都会积在地面上,我岂不是把公司给淹了?我要是这么做,老肥会开我吗?(这我倒是挺好奇的)

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不太敢砸那个玻璃。砸玻璃前要先拿锤子,现在是午后时间,岁月静好,而我莫名拿个锤子砸消防柜,显得像个暴徒。我在想有没有能够显得绅士一点的方法。

这个时候老肥开了玻璃门:“小王,干啥呢?我要的文件呢?”

“哦哦马上!”我嘴里应着,只好先回去把要弄的文件弄完。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老肥说。

“是的老板。”我下意识回答,“啊……不是,我……”

“文件弄好给我,早点回去吧,调整调整。”

“……好。”我在想老肥今天确实不一样了。可能平时办公室里只有他和我们,自然而然产生了对立;但现在莫名其妙多出了小人,我把小人视作致命敌人,老肥反而有点像是战友了。

……

完成老肥交待的工作任务后,我发现厕所的门已经被某位仁兄打开了,这意味着小人已经出来,并且很可能就埋伏在我旁边的某个地方。谨慎起见,我直接站到消防栓旁边,心里想着该如何让小人现身。

但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之前我假装肚子疼去厕所的时候,小人是怎么出现在厕所吸顶灯上面的?如果说它是跟着我一路去了厕所,那在出了公司的门的那一段过道上为什么不动手?(我们公司并没有租用办公楼的一整层,因此厕所在门外,是和另一家公司共用的)

如果在那个时候直接动手,既没有别人在场,我又难以察觉,对于小人来说应该是一个完美的机会。

所以,它为什么没有动手?它在等什么?或者说,在害怕什么?

我对比过道和厕所的差异:厕所里多了水、空气清新剂、镜子、吹风机,当然,还有那位东西。这些物品中,有什么东西是对它动手更有利的吗?

不会是水,我泼水的时候它还避开了;应该也不会是吹风机,吹风机得找人来开,我又不会笨到给它开吹风机;空气清新剂就是多了些酯类分子,估计也不至于。这么说,难道是镜子? 可镜子不正是我发现它的原因吗?

我苦苦思索。

“嘿,干啥呢?”老朱背着包跟我打招呼,“下班了,你还不走?”

“你先走吧!”我说。小人的事情如果不解决,我怕到家更麻烦。(最主要还是怕死)

“那我走了啊!”老朱瞧了我几眼,然后电梯门开了,他朝我挥挥手,迈进电梯。

我跟老朱挥手,习惯性地朝上瞅了瞅,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电梯厅天花板的声控灯上,赫然是一个趴伏着的小人形状!

灯!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字。没错,灯!两次出现都是在灯上,说明这个小人一定和灯有某种联系,如果再考虑第一次出现是在电脑的充电器上,难道说……这个小人是用电诞生的? 如果是电的话……我往后挪步,这个消防柜看来是不砸不可了。

老朱已经安全进了电梯,看着显示屏上的楼层逐渐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接着从“9,8,7,……”一路倒数,我的心也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拼了!

我转身拿起锤子砸烂消防栓的玻璃,然后抽出水管,费力旋开水阀……

沃特热发可?

没水?!

我感觉我对生命的所有美好希望在那一瞬间幻灭了。

千钧一发之际,老肥开了公司门:“干什么!砸了这个要赔钱的!火灾了还是你脑子瓦特了?你干什么呢你?”

我呼出一口气,瞥向小人。小人的身形止住,似乎在忌惮凭空多了一个人。

我决定抓住老肥这根救命稻草:“老板,我最近状态有点不太好,想和您聊聊。”

“我知道你状态不好,”老肥说,“放进去放进去,给我放进去。你状态不好你玩这玩意儿干啥?”

我赔着笑把水管叠好放回去,心想这个月工资估计没剩多少了,“老板,事情比较急,您今晚有时间吗,想现在就聊聊。”

能拖一会是一会,一边拖一边想办法。假如我落单了,估计这小人就要下手了。

老肥看看表,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啥事,你说吧。”

我做个进去的手势,“老板,咱进去说。”

“不用不用,你要是担心让人听见,咱们去楼顶说。”老肥挥手。

楼顶?我想了一下。楼顶应该没有什么灯,也没有什么充电器之类的吧?我们公司所在的办公楼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楼顶堆了一些太阳能电池板,以前就好这么干。太阳能太阳能,小人应该上不来吧?

总之能拖就拖,先拖着再说。

我和老肥来到楼顶。

“怎么样,这边风景不错吧?”老肥说。

我望向四周,全是高楼大厦,清一色的玻璃幕墙,我们的小楼夹在中间,确实有点走在森林里、风景秀丽、绿树成荫的感觉。于是我就开始拨浪鼓式点头。

“当年我来公司的时候,周围还没有这么多楼。”老肥说,他看向远处,“那个时候站在这里,能直接看到雾凇江。”

我惊了,雾凇江离这不得有十几公里远?

不过看老肥这岁数,二十多年前根据规划来看,附近确实是一片平地。

“这栋楼是开发区最早兴建的一批,入驻的企业也都是当时市里最有名的一批。”老肥说,“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来到这里,撸起袖子就想干一番事业。”

老肥笑笑,“后来公司经营失败,频临破产,被政府出资拯救,就一直坚持到了现在。我花了五年坐上了部门总监的位置,然后在这个位置做了十九年。”

“没想过跳走吗?”我问。这种情况不应该跳槽到一家更好的公司吗?

老肥摇头。

“你可能不太明白其中的故事。但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它还是一家小小的创业公司,可以说这家公司的壮大,是秦总和我们早期员工共同奋斗的结果。”老肥叹了口气,“公司遭遇滑铁卢之后,很多人都离开了,只有我和老秦想着东山再起、重现当年的辉煌,可惜时代已经变了。”

我默然。我一边默然一边注意着周遭的动静,虽然预估小人不太可能上得来,就算上来了,因为老肥的存在,它也不敢对我动手,但还是谨慎点的好。

“所以我不肯走。”老肥说,“当初面试你的时候,我已经和你说明了公司的困境,基本上是婉拒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一定要来呢?你是个研究生,有很多地方可去吧。”

哪有?找工作很难得好吗?我这不是骑驴找马把驴给骑丢了吗……

“但我觉得这样的企业才更需要我们呀!”我说。

老肥看着我,良久,他叹口气,“我知道刚来的时候你很有冲劲,现在成了老油条。我也不怪你,咱们公司已经死了,大家都得过且过最好不错了。”

我去!原来老肥是这么想的!原来是故意容忍的我,我竟然还没良心地以为他是个沙比!

“感谢老板的包容!”我说过无数次谢谢老肥,这次可算是带点真心了。

老肥摆摆手,“好了,感慨完了,你刚才说有事要说,什么事?”

第10章 老肥(2)

“其实也没啥事,”我挠挠头,嘿嘿笑道,“就是最近状态有点不好,想找您聊聊天。”

“没事就好。”老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王啊,你要是真的还有干劲,早点从这里离开吧,去找个大公司,好好工作。”

我刚准备说话,就听到老肥自嘲地笑了,“不然就会像我一样,马上五十岁人了,整天也就窝在这里看看视频。小王啊,你不要觉得这样的生活轻松,这样的活法其实没啥意思。多去外面转转,多挑战挑战。”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老肥好像我死去的爷爷,我爷爷像老肥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没上幼儿园。那个时候我爷爷就经常摸着我的头跟我说,“娃儿,长大后往外面走走,替爷爷看看这世界。”

我想起自己这二十多年,从小时候浑身肌肉的风光,到肌肉消失变为正常人,再到高中跳级、本硕连读,等我毕业的时候,我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拥有普通的经历、普通的能力,找了家普通的公司,做起了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我好像早就把爷爷跟我说的话抛到脑后了。

可是有些话,从来就不是你把它忘记,它就会自己消失的。

我为什么没有多出去走走、多看看这世界呢?

“小王,今天就聊到这,我的话你好好考虑下,”老肥说,“当然,我肯定是欢迎你留下来的,每天不用那么累,其实也挺舒服的。你自己多想想。”

我点头答应。却看到老肥旁边一根裸露的电线上微微闪着电光。

什么?!!

“快过来!”我大喊并且企图拉住老肥,然而那根电线像有了灵智一般,竟然从地上弯了起来,碰到了老肥的脚踝。

老肥甚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刷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我离他有些距离,没有拉得到他。就算拉到了,此刻倒在地上的可能会是两个人。

那根电线还黏在老肥的抽搐的脚踝上,电线旁边,地上站着一个透明小人。

我疯了一般冲到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试图挑开电线,然而快要挑开电线的时候,却被莫名地顿在了空中。

透明小人把木棍挡住了。

“该死啊!!!!”我用力往下压,想挤开小人,然而以我现在的力气,竟无法奈何它分毫。

眼看着老肥的皮肤开始灼伤、身体渐渐没了动静,我开始疯狂地吼叫,使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挑开那根正夺走老肥生命的电线。然而小人死死地钳住了我手中的木棍,无论我想压下去,还是把木棍抽开都毫无办法。

我干脆放弃木棍,扯下自己的衣服抽向电线,想把电线抽开。然而小人直接用手将电线按在了老肥的脚踝上。

我顺着这根电线寻找源头,然而电线从密实的混凝土中露出来,哪里能找得到源头!我甚至觉得,在我和老肥刚上来的时候,这根电线根本就不存在……

老肥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了,小人放开手,将电线从老肥身上扯了下来,然后转向我。

巨大的绝望和痛苦笼罩着我,我转头瞥向躺在地上的老肥。老肥硕大的身躯横躺在地上,看样子仿佛是在熟睡,然而灼焦的脚踝、隐隐泛黑紫色的皮肤,以及毫无起伏的胸膛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如果我没有拦住他,让他陪我聊天;如果不是我因为不想自己一个人面对小人而将他也拉进危险之中;如果不是我没有注意到那根裸露出来的电线……老肥这个时候应该会和往常一样,去接他的孙女,然后和家人坐在一起吃着晚餐……

泪水不由分说地从我眼中流淌。我瘫坐在地上,放弃了抵抗。

小人拿着电线一步步逼近。这个时候他好像没有那么着急了,仿佛是知道了我已成为它的池中之物,小人的步伐不紧不慢,丝毫没有要快速把我也电死的意思。

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我满脑子都是我趁老肥出差迟到、假装上厕所偷溜出去的场景,我曾经以为老肥是个傻叉,但现在老肥跟我说,他其实知道我的那些老油条行径,他只是默许了而已。老肥根本不是傻叉,他其实就是个普通的中年人,也和现在的我一样有着不错的青春回忆,和所有其他中年人一样扛起着生活的压力,也会上班时间摸鱼来逃避生活。 老肥就是一个和我爸爸、和我爷爷一样的普通男人啊……

而仅仅是因为我不成熟的判断,我就让老肥置入和我一样危险的境地。为什么两个人就能让小人害怕呢?既然小人可以出其不意地袭击一个人,两个人对它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能仅仅是因为我的懦弱吧,在判断出小人的目标是我之后,却又不敢独自面对。

这和小时候的我一点都不一样。

我闭上眼睛。

就让我也遭受和老肥一样的痛苦吧。我心里想。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赎罪。

预想中的电流没有流入我的身体,反而是一声巨大的雷鸣。大雨好像就在一瞬间落在楼顶,恍惚间我听见一声刺耳而尖厉的惨叫,还有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弧声。我试图睁开眼睛,然而巨大的精神压力像噩梦一样将我层层包裹住,我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了。

我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出神,等到那个护士走进来的时候,我问:“我领导还有救吗?”

我心里早已不抱什么希望。

护士的回答证实了这一点。

我扭头看向窗外,大把大把洁白的花朵开放着。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电视里的播报员正在播报着一名男子在老旧大楼的楼顶触电身亡的消息,呼吁老旧大楼做好安全管理。我心里烦躁,缩进被子里堵住耳朵。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到现在我还是难以置信,我会碰到奇怪的和尚、奇怪的少女,还有奇怪的小人。奇怪的小人还一直想要杀我。它最后为什么没有动手?是因为下雨了吗?那声惨叫是它发出来的吗?

最重要的是,那个和尚和小月,一定知道这件事。或者说,他们一定知道,小人是谁。

要找到他们。

第11章 秦晓真

照顾我的护士名叫秦晓真,小姑娘大概只有二十岁不到的样子,尽管戴着护士帽和口罩,但光看她的眼睛就能够推断出她涉世未深。

小护士给我测量了血压等一些基本信息,在病情单上做了记录,然后嘱托我多注意休息,说我受到了太过强烈的情感冲击,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我点头。我现在不太敢闭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老肥躺倒在地上的庞大身躯就会占据我的视线,紧接着就会从视线盲区跳出一些透明的小人,脸上挂着诡异而扭曲的笑,将电线接到老肥的身上,然后老肥整个身子都被灼焦,小人握着电线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惊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看到小护士皱着眉头,害怕地看着我。

我才发现我紧紧抓着她的手在。

“啊……”我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小护士轻声安慰我,“你不要担心,受到那样的刺激,你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只需要安心静养,其他的我们医院都会帮你办好的。”

“嗯,嗯……”我无意识地点头。

小护士轻轻笑了,“那现在可以放开手了吗?不要怕。”

我才发现我还抓着她的手呢。

“哦哦!”我赶紧松手。

小护士笑着说,“如果有事情就找我哦,现在我要去看其他病人了。”

感受到从她眼睛里传出来的温暖的情绪,我慢慢安静下来。我尽力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个场景,不要去想那个场景,否则它将会被永远记住,成为一生的噩梦。我现在要做的,是记住这件事,但是忘掉它发生的场景。我要回忆起这件事的每一个细节,从中找到能够发现小人并向其复仇的方法。

我用了“复仇”这个词。

潜意识里,我认为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老肥;但如果客观来看,老肥确实是被小人直接杀死,我的过错在于将他留了下来,以及在他触电后没有及时的挽救。可是除了我,还有别人能看到小人吗?如果只有我能看到小人,我岂不是成了害死老肥的第一嫌疑人?

小护士来给邻床病人换药的时候,我问她:“我领导的死因有调查吗?”

小护士抬头,对上我的眼睛,“他是触电而死的。”

“触电原因呢?”我说,“我是说,那根电线……”

小护士摇头。

看来她不知道。我自嘲地笑笑,她一个与整件事基本不相关的护士,怎么可能知道?

“我要办出院手续,”我从床上爬下来,“该去哪?”

“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

“没关系的。”我说,“精神上的压力缓一缓就恢复了,不用调养那么久。”

我走到门口,被一个男生拦住了。

“请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哦?”我想,现在护士咋还能强留人呢。

“请回到病床上好好休息,根据领导命令,这几天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为什么?”我有点生气,“你们是医院,不是法院,你们无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

“不好意思,”男生出示了他的警官证件,“我是警察。”

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他们怀疑我杀了老肥。

逻辑很简单,当时楼顶只有我们两个人,老肥死了而我却基本没有受到伤害。他们一定在推测,是我对领导不满,将领导诱骗到楼顶,利用漏电的电线将其杀死,在伪装成意外事故…… 这尼玛……还挺合理的。关键我也没证据反驳人家啊……

“好好好,我坐。”我烦躁地一屁股做到床上。

本来打算再去一遍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的。因为除了我,没人知道小人的存在,所以警方的推理必定在一开始就在朝着错误的方向进行着。而如果我能够亲自去一趟现场,结合事发当时我的一些记忆,或许就能解开一些与小人相关的信息。

小护士秦晓真过来安慰我:“不要太担心。”

我抬头对上她的大眼睛,愣了一下。

秦晓真体型娇瘦,白色的护士服穿在身上显得非常宽松,腰部被腰带勒紧了之后,整体看起来像一条裙子。再加上这双看起来就很天真的大眼睛,应该比较好骗。

我决定从她这儿突破。

我朝秦晓真凑过去,往警察小哥的方向努嘴,低声说,“他真的是警察?”

“是的……吧?”秦晓真被我这么一问,也愣住了。如果不是真警察,并且负有看守任务,谁愿意傻啦吧唧地在门外站这么久?

“是警察为什么不穿警服?”我问。

“可是,警察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不都穿便装吗?”

“你见过警察抓罪犯的时候穿便装吗?”我说,“假如要穿便装,为什么不干脆把警车也换了?这样抓捕罪犯的时候就能不被别人知道了。”

“可是你又不是罪犯,”秦晓真说,“你只是嫌疑人。”

“如果我只是嫌疑人的话,他何必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呢?便衣不是更适合观察我的可疑行为吗?”

“难道蔡伯是你杀的?”秦晓真捂嘴。

“蔡伯?”我一愣,没有多想,“如果我是罪犯,他还用得着在这看守我吗?直接拖去牢里不是更好?”

“可是书上说,医者仁心,我们对待任何一名患者都是一视同仁的。”秦晓真说。

“说的没错。”我说,“但派这么个小伙子来看守罪犯,是不是太过儿戏了点?你看看他身上那点肉……”

“所以你既不是嫌疑人,也不是罪犯,那你是谁?”秦晓真掰着手指头问道。她已经被我绕进去了。

“我只是一名普通上班族,”我说,“现在我想出去活动下,他却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说我该不该反抗?”

秦晓真头点得像颗弹球似的。

于是我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朝小哥招呼:“看这里警官!你是真警官还是假警官?”

小哥看着我,满脸的迷惑。我感觉他怀疑我是个傻子。

第12章 喔,超喜欢在里面

在我向小哥发出挑战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在我向小哥发出挑战之前,我用力鼓紧自己左手的肱二头肌,然后用右手摸过去。但我发现我的身上并不剩下什么肌肉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全身上下就只剩下皮和骨头。就算吃了粉红小药丸,让我长出了久违的两根手指头,我的肌肉量依然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从某个角度讲,这绝对是一种奇特的肌肉萎缩症。但全球顶尖的医学家们也都来看过我的病,最后一个接一个蔫走了。我至今都不知道我从一个猛男变为弱鸡的原因。

变为弱鸡后的生活其实蛮憋屈的。因为很多事,不能只靠把对方暴捶一顿来解决了,得靠脑子,靠语言,靠来回周旋。很多时候周旋地不好,反而会被对方暴捶一顿,这踏马就很血亏了。当然,如果对方暴捶我的时候下手太重,我的血也确实会亏。

总之,现在的我是个弱鸡;对面的小哥虽然不确定是什么门道,但他既然是个警察,肯定有锤爆我的门道。

什么?他不是警察?骗秦晓真的话也信?

警察小哥见我想要搞事,左腿为圆心右腿画圆,一个勾手就摆出了个螳螂架势。

专业!

我不禁在心里暗中叫好。老子当年要有这架势,早把李四蛋那王八羔子扁一顿了。

我调整呼吸,一二三箭步向前,右手凌厉蛇行,直取小哥面门。小哥倒也不躲闪,单手绕后,另一只手绅士般一抬,挡住我雷霆之势的一击,一副武学宗师的模样。

我向右前方弯腰,并利用重心下移的势能带动左脚,踢向小哥。小哥不紧不慢,身子鬼魅般向右一闪,躲过了我的攻击。

我没站稳倒在地上,干脆直取小哥要害。小哥没想到我如此卑鄙,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我乘胜追击,岂料小哥一个空中翻身到我身后,并且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副手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双手就被铐住了。

我发现我的疑惑已经跟不上事态发展的速度了。

我的手刚才不是在前面直取要害吗?

怎么突然就被拷到后面去了?

“你开挂!”我气急败坏,“不讲武德!”

“你的速度太慢了。”小哥撇撇嘴,随即正色:“王德发!你涉嫌袭警,现依据法规将你抓捕。你可服气?”

我勒个去。这个“你可服气”是个什么鬼?

“我服,我服。”我说,“手铐能解开吗小兄弟……啊不,警官?”

小哥面带怀疑地看着我,“解开让你继续挑战吗?”

“不敢了不敢了,”我说,“主要我也想出去看一下现场的线索……”

“让嫌疑人去现场?别逗了。”小哥笑了,“我要是带你去,我就完蛋了。”

“这么严重?”我说,“那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这个……”原来小哥也没想好。连地儿都没想好抓我干啥,看来铐手铐也是个人爱好了?

“不会是进监狱里去吧?”我友情提示。

“这个可以有。”小哥赞许地点头。

秦晓真就这样傻愣愣地看我俩在这耍宝。直到警察小哥押着我要把我带走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拦住小哥,“不可以,不可以。”

说实话,这实在诱人。

小哥纵使少年英才,也被这小护士极具迷惑性的术语拦住了,他停顿住,然后朝秦晓真看了一会,“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秦晓真憋红了脸。

“因为她喜欢我,”我不要脸地插嘴,“你这么带我走,她会伤心的。”

小哥皱眉,押着我的手一用力,受困于背后牢牢铐着我的手铐,我不得不弯下腰来。这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看什么看?没看过捡鞋啊?”我用右脚把左脚的鞋脱了下来。

“我看你这不像捡鞋,像捡肥皂。”路人甲温馨提示。

我踏马反手就是一个……哦我确实是反手被铐着在,那没事了。

小哥押着我走出病房,一边走一边说风凉话:“让你修养你不休,牢房无路你自投。”

呵,还挺押韵。

我回头朝小护士招呼。却看到小护士像个委屈蛋一样站在原地,憋着嘴巴,好像只要有人给她开水阀,立马就能爆哭一场,把这医院给淹了的样子。

“没事的,”我说,“多大点事啊,你跟你主任说,病人被强行带走的,有事找他。”我朝警察小哥努嘴。

小哥哼了一声,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说实话这一路走下来我挺没面子的,好好的一个医院,救治患者的神圣场所,偏偏来这么一号人,给我带上手铐,还拉着我游街示众,搞得好像我犯了什么不赦之罪似的。

但既然事态发展成这样,也只能做个厚脸皮了。

路上有个大哥对我发出鄙夷的责问:“现在的小毛贼胆大包天了?敢来医院犯事?真不要脸。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抽开。看看咱们人民警察,多帅!令人骄傲!人民的榜样啊!欸,你听说了吗?那位小哥可是天之骄子,放弃了大公司的机会来到咱们这做警察。真的吗?有为青年啊!”

他一个人把旁边人的话都说完了,于是旁边只能附和:“对!”“没错!”“是这样的!”“+1”

好不容易挨到了医院门口,在我以为迎接我们的会是一辆拉风的警车的时候,小哥掏出了电话,“喂?师傅,对,就在医院门口,北大门,哦,您在那啊,您往右开……”

我在想我糊弄小护士的那一套是是不是真的是真的,这家伙会不会真还就不是警察。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嘀嘟嘀嘟地过来了。上车后司机师傅非常热情,搞得我无比好奇。警车也能拉客的吗?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司机师傅讪笑道,“扮成警车效益高,多挣点外快。”

我心想你随意假扮警车,这已经违法了吧?看向小哥,没想到小哥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丝毫不在意有人冒充警车到处接客。

等下了车,来到警局门口,我问小哥,“刚才司机假装警车,这你们不抓?”

小哥摆摆手,“习惯了。”

“不是,这影响警察的信誉啊?”我说,“如果有人用假警车干坏事的话。”

“哦,也对,”小哥说,“我们进去吧。”

“我我我,”我说,“我可以不进去吗?你看我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假警车你们都不管……” “袭警还不算大事?”

“好吧,是挺大的。”我撇嘴,“进去就进去呗。”

于是我们就进去了。后来一顿流程下来,再睁眼我就已经坐在牢房的木头上了。随之而来的是长呼一口气,无处不在的电器太让我有紧迫感了,总觉得会有小人从里面蹦出来害我。 现在好了,监狱里啥也没有,适合保命。

喔,超喜欢在里面。

第13章 能要套盔甲吗?

其实我心里忌惮小人不是一天两天了。

来监狱前我掐指算了一下,自进监狱至我晕倒的时间跨度,刚好是三天。刚开始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老肥死了,老肥是我害死的,老肥不是我害死的……后来我就愣住了:小人既然杀了老肥,那他为什么没有杀我?毕竟同一根电线,电完一个电另一个,衔接多自然。

什么?电线没电了?扯。

其实只要将小人这样一个令人迷惑行为的前后作出对比,就能很清晰地将原因指向一个东西——雨。正是因为突然下雨,小人才没有杀我;除了雨之外,环境基本没有发生变化。之前我猜测小人的特殊能力和电有关系,于是一切似乎自然而然了:小人的能力与电流有关,可能是引导电流,也可能小人本身即为电流所化,所以它能够控制电流电死老肥。雨水导电,所以它没有杀我,因为它不小心把自己电到了,所以它发出了那声惨叫。

合情合理。

但我还是不愿相信小人能够控制电流。让我相信小人的存在本身其实就已经很难了,如果没有和尚、小月和两根手指头的铺垫,我是压根不信这玩意儿的。现在经过了一番推理,直接跟我说小人能控制电流,这让咱们莱恩市的那帮科学家们老脸往哪搁?

对了,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叫做莱恩市,是布鲁星上六大城市之一。至于其他城市叫啥、是啥样我是真不知道,我是个文盲。

莱恩市的老科学家是真的老,因为但凡年轻一点的科学家,都跑出去了,我们这儿科学家福利待遇差得很,做科研不值得。莱恩市重工业比较发达,每个人的工作不是在搞建筑,就是在搞机器,要么就是在帮别人搞建筑搞机器。总之击剑蛮强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大愿意相信小人能控制电流,或者说不相信小人有超能力。以我聪明大脑的愚见,小人一定是某位邪恶老科学家的邪恶作品,比如把兔子整成人形,再披上一层透明材料,专门神出鬼没欺负老实人。但这小人会杀人,说明这老科学家从脚到头都已经坏透了。

不相信归不相信,该做的防范还是要做的。虽然根据我的猜测,小人已经被自己电得半死不活了,但我不确定它死没死,以及如果没死它恢复状态需要多长时间。有可能小人恢复起来只要一个小时呢?只要小人恢复了,它一定会再来找我。也就是说,在病床上躺得越久,我的处境就越危险,只要轻微一个疏忽,可能就交待在病床上了。

正是想到这点,我才从病床上下来,坚持要离开。后面向警察小哥挑战,进来监狱这些,都在我的计划中了。一个聪明的大脑,怎么会不考虑到事情的方方面面呢?

进了监狱之后,感觉舒服多了,不必过着无时无刻不担心有人给我脖子上电一把的生活,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下了。等到终于放松下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我踏马是要去找和尚的,现在咋就困在了牢里?可是如果我从牢里出去,不就又得成天担惊受怕了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囚徒困境”?

看来问题只能从最根本的源头来解决——就是干掉小人。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能干掉小人,我现在至于塞这旮旯里吗?而且干掉了小人,我也不用去找和尚了。那和尚满脸贼笑,看起来就不正经。

不过好歹下次面对小人,也知道了应对之策。我觉得自己可以随身带一个喷雾水壶,见到小人就喷,还怕搞不死它?

喷雾水壶,喷雾水壶,我哈哈大笑,用有限的空间给出了面积最大化的攻击方案,真的是绝了。

“隔壁的,笑毛线呢?”右边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不睡觉了?”

我去,发展狱中势力的机会来了呀!

“对不起,大哥,”我说,“我超喜欢看守所,所以进来的时候没忍住。”

“你他娘的脑子坏了吧?”旁边另一个声音想起,“超喜欢看守所?你咋不说你超喜欢被爷爷我舔呢?”

这监狱里的人说话就是脏。不搞关系了,脏不过他们。

“怎么不说话了?”那声音继续说道,“是不是见到老子没忍住?小白脸,找个机会满足满足你。”

我踏马我听到这话我就怒了,成天日日日,咋不去搞插座呢?

一提插座插座就来,我眼角余光瞥到窗边上有个破插座浑身无奈地顶在墙上。

一股凉风将我卷起。我赶紧仔细查看四周,一遍又一遍直至确认没发现关于小人的任何踪迹。 “%……”那声音继续骂了一通,见我仍不理不睬,气急败坏道:“小白脸给我等着,等下让你尝尝爸爸的滋味,让你在爸爸的……”

草,这帮币骂人还真是脑洞大开。

我默默对着声音的方向比了个中指,然后卧倒在床,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原本以为监狱应该没有插座或者相关的电器,所以进来感觉安全一点,现在发现这里也有个插座,就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如果小人从插座里钻出来要搞我,牢房的门锁着,跑又跑不掉,我该怎么办?

回想小人的攻击方式,似乎有两种,一是利用弹跳能力快速逼近目标,通过动能或势能转换带动攻击;二则是以一种未知方式引导电流,或者说操控电流。

一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又没能力拿个网球拍,在小人跳起来的时候把它当网球打。

所以关键在于二。如果小人可以控制或引导电流,那么阻断其攻击的最好方式其实就是全身都覆盖上一层绝缘体,电流无法穿过身体的话,攻击自然就无效了。

或许,搞一套绝缘的盔甲比较有效?而且盔甲还抗锤,穿上又能显得我肩膀比较宽,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帅气。

于是我跟狱警提出了这个合理要求。狱警一巴掌就想把我扇醒,可惜被我躲开了,因为我本来就是醒着在的。后来狱警被我磨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了我。

很快我的盔甲就到货了。

第14章 只有哒哒

快递小哥把东西送进来的时候,其实是很懵逼的,因为他没想到看守所里也能网购。小哥进来的时候畏畏缩缩,拿着快递盒的手瑟瑟发抖,我知道他怕囚犯暴动或者擦枪走火之类的事故一旦发生,他就殒命于此了。

于是我在接过包裹的时候朝小哥投去了赞许的眼神,并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让小哥备受鼓励,把包裹交给我后蹦蹦跳跳地就走了。倒是狱警怀疑地看着我,她是怕小哥是我同党,用那破纸箱子把军火给运进来了。

对,如你们所见,狱警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具体叫啥名不知道,反正机灵地很,我左套右套愣是没把她名字给套出来。最后我说你不给我名字我总不好叫你狱警大大吧?她说这么叫也可以。

于是我就叫她哒哒了。

我问哒哒,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做这活?不怕哪天被人强推了?

对,我就是这么直接。其实也不必拐弯抹角的,人小姑娘懂的可多了。整天碰到那些下流肛学家,懂得能不多吗?

我不怕,哒哒说,我武功高强。

哟呵?我发出质疑。

不信?哒哒说,不信也没用,你是个阶下囚,连和我比试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我承认,这有点伤自尊了。我要不是怕小人,我至于主动挑战警察跑进来嘛?

话说小人才是当务之急。现在监狱里也有插座了,不做好防护措施的话在这里也不安全。

于是我当面开箱。

可恨的是打包人员可能觉得里面东西比较大,打包的时候一定是格外用心,我对着破纸盒360度来回翻炒,愣是没找着哪里能把胶带撕开。

我不得不向哒哒求救:“能借我把小刀吗?”

“小刀?”哒哒警觉地抬眼,“你想自杀?”

啊喂!正常人的思路好歹是借刀杀人啊!!我就这么不堪的吗?

看来得表现一番了,我想,随即嘴角露出一丝稳妥的弧度。

“放我出来,让我与你大战一番。”我说。

哒哒瞥了瞥我,说:“哼,我不。想骗我,傻子才信。”

“哈哈哈哈听见没!她说傻子才信!”刚才那个自称爸爸还是爷爷的再度发声。

“你给我滚一边去,”我朝那声音说,“没看到我在和狱警哒哒说话吗?注意你的态度。”

我想试探下这位肛学家的知识储备水平。

“小白脸你说什么?¥……%&*&”那声音先是一怒,然后又是一堆难懂的脏话,什么“我要让你的暖淡变成气球”,什么“吃爷爷的柿”,什么“噢天哪这可真是令人生气”之类的……储备量确实蛮大的,反正听不懂,随便他说去吧。

“闭上你的狗嘴。”哒哒轻声说。

这句话声音不大,并且是从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口中发出。然而,就像是清晨穿着粉色内裤上街买菜一样,整个空间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我不由得多瞧了哒哒一眼。

哒哒是个典型的大家族女孩,这一点光凭借她白皙、看起来吹弹可破的皮肤就可以断定,因为莱恩市的普通人是买不起护肤品的。莱恩市位处布鲁星上最靠近恒星光源的位置(按照国际惯例,我们称其为太阳),一天中有一大半时间位于太阳的曝晒之下。偏偏莱恩市又是个只擅长击剑、生化工业发展水平并不是很高的城市,护肤品大多依赖从印达斯城的进口,用得起的人,非富即贵。

况且这样的屁股,需要从小一直用护肤品才可能打到。以我聪明大脑的愚见判断,这至少也是十年的护肤功力了。

这样一个女孩,孤身一人来到一所监狱,终日与囚犯为伍,不为钱不为谋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并且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这些无恶不作的人对她如此畏惧?毕竟这些亡命之徒和肛学家们,可是完全不在乎小姑娘的家世背景的。

一定有诈。

小姑娘绝对不简单。

我上上下下把哒哒来回瞅了几遍,企图从中发现什么。小姑娘年龄应该不大,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但重点关注的地方还是稳扎稳打,不错不错。不对……我咋看起这个来了,该死。

对不起,我是个混蛋。

感受到我颇具玩味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动,哒哒也生气了:“你这个肮脏的家伙,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说完,她就拿着钥匙给我开门。

门外响起一片肛学家们的起哄声。“揍死他丫的。”“这沙比小白脸”之类的附和声不绝于耳。 呵,我就好奇了,这么丁点大个小姑娘,还能把我咋地不成?到时就算打不过,好歹我两只手把她给按着,也轮不到她揍我吧?这群家伙,整天光辉光辉地挂在嘴边,一个个的怎么这么怂呢?

“我接受你的挑战。”我朝哒哒做出个勾手的动作,然后赶紧撕开纸箱,从里面掏出家伙换上。

事实证明,我找哒哒软磨硬泡搞来的盔甲还真有一套。头盔、胸甲、肩甲、背甲、腿甲等,虽然是橡胶的,但这一套下来,我也确实长了不少威风。细心的卖家还给盔甲上了色,因为我在备注里写“红蓝相间,胸前画个S”,店家还真给我画上了,这真让人觉得威风凛凛,就是不知道穿久了会不会掉色。

还有一点,这橡胶盔甲里填充了一些假肌肉,这让套上它们的我看起来很强壮,身材很好。仿佛我又回到了小学时代,又可以单手做平板支撑、小拇指倒立了。

现在两根小拇指又涨回来了,说起小拇指倒立我就心痒痒。

哒哒看到我穿上这身橡胶盔甲的样子后,噗地一下就笑了,边笑边说:“SB。”

握草?是S不是SB,不能随意加字的呀?!

我大怒,挥拳就朝哒哒冲了过去。管你是不是小姑娘,先吃爷爷一拳再说。

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

我不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我生平打过很多次败仗,但能让我败得如此莫名其妙的,只有哒哒。

第15章 君の迷惑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了。

我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出神,等到小护士走进来的时候,我刚准备问他我领导还有救吗,突然发现我领导已经死了。正当我发愁不知道该问啥的时候,我看到小护士那双熟悉的眼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晓真。”

“怎么啦?”小护士关切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扭头看向窗外,大把大把洁白地花朵开放着。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电视里的播报员正在播报着一名男子在老旧大楼的楼顶触电身亡的消息,呼吁老旧大楼做好安全管理。我心里烦躁,缩进被子里堵住耳朵。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心里烦躁。

小护士轻轻拉着我的手,同时想掀开被子,但我攥得紧,让她的试探变得有些徒劳。最后小护士没办法了,只好松开手,嘱托我多注意身体,说我受到了太过强烈的情感冲击,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我躲在被窝里点头。

但过了好一段时间,我发现小护士还没走。透过被窝的缝隙我还能看到她那紧裹着腰、绷得像件裙子一样的护士服,以及顺着她的手的紧紧抓着她的手的我的手。

“啊……”我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小护士轻声说,“你不要担心,受到那样的刺激,你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只需要安心静养就好,其他的医院都会帮你的。”

“嗯,嗯……”我重复性点头。

小护士笑了,“不要怕,没事的。”

但我发现我还抓着她的手在,我赶紧松手,“哦哦!”

“有事情就找我,”小护士说,“我去看其他病人啦!”

我看着小护士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我不知道,但我发现我不自觉地从病床上跑下来了,并且我跟着小护士,足像一个尾随单身女子图谋不轨的衣冠禽兽。

我走到门口,被一个男生拦住了。

但我知道他是警察,并且待会我还会被他揍一顿。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很显然,只要我向这小子发出挑衅,我俩就一定会打一架,假如我打不过他,就会被他揍一顿。

于是我向小哥发出了挑战:“你是真警官还是假警官?”

小哥看着我,满脸的迷惑。事实上他确实挺疑惑的,因为他没有和我说过自己是警察,我却直接问他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这就好比一个伪装成乞丐的富翁,人家不问他是真乞丐还是假乞丐,却直接问他是真富翁还是假富翁,这不相当于直接把真实身份给拆穿了吗。

总之,警察小哥见我想要搞事,左腿为圆心右腿画圆,一个勾手就摆出了个螳螂架势。

专业!一个声音在我心里暗中赞叹。

我调整呼吸,箭步向前,右手凌厉蛇行,直取小哥面门。小哥也不躲闪,单手绕后,另一只手绅士般一抬,挡住我雷霆之势的一击,一副武学宗师的模样。

……

后来我就被小哥拷到看守所去了。

进看守所的感觉很熟悉,就像回家一样。斑驳的墙面、生锈的铁栏杆,似曾相识的囚犯们用似曾相识的眼神盯着我,好像我曾在这里经历过什么。

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哟,进来个小白脸,”有人嗤笑道,“兄弟们,晚上有的忙活了!”

“小白脸!喜欢被爷爷舔吗?找个机会满足你。”有个声音说。

我对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比了个中指,然后在一个小姑娘的监视下走进了我的那一间。这小姑娘皮肤白皙、身材纤细,长得蛮漂亮的,不知道为啥要来这里做个狱警,都不怕的吗。

我坐到硬邦邦的床上,揉着脑袋。

我要干什么来着?

老肥被杀,去医院,挑衅警察……小人!我要躲小人!

我噌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有个会发电的小人,它要杀我!

我紧张地扫视了一圈,忽然在床头的墙上发现了一个插座。

插座!小人能从插座里蹦出来!

我一下子就扑到铁栏杆上,丝毫不顾栏杆上黄得泛红的锈迹。“放我出去!”

囚犯们一听我惊恐的语气先是人均一愣,然后几乎是同时爆发出大笑,“哈哈哈这孙子怕了!哈哈哈……”

他们笑得不约而同,却又争先恐后、此起彼伏,颇有阿卡贝拉的感觉。

狱警小姑娘撇撇嘴,“真胆小。你怕什么啊?有栏杆围着,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我面红耳赤,急中生智,“我怕他们吃了你呀!”

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他们也不敢吃我,胆小鬼,别闹了,安静去坐着吧。”

似乎是觉得不够,末了她又加了一个字:“乖!”

囚犯们又开始阿卡贝拉了。

我不甘心就这么回到床上。万一我刚坐下,小人就出来电我呢?

于是我上上下下把小姑娘来回瞅了几遍。小姑娘年龄不大,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但是某些地方还是比较稳扎稳打的,着实不错。

感受到我轻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游移,小姑娘生气了,二话不说就拿钥匙给我开门,甩手就要揍我。我立马施展通过多年来挨揍学习到的疾步后退之术,这让小姑娘扑了个空。

看到小姑娘紧握拳头生气的样子,我无比得意。小丫头片子,还想和我武道高手对战?

然后我就晕了。

……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了。

我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出神,等到小护士走进来的时候,我刚准备问他我领导还有救吗,却想起来我好像问过这个问题了。我不仅问过,我还记得这个护士好像叫什么晓真。

“晓真?”我试探性地称呼。

“怎么啦?”小护士的大眼睛扑棱着望着我,并且摸了摸我的头。

我扭头看向窗外,大把大把洁白的花朵开放着,而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电视里的播报员正在播报着一名男子在老旧大楼的楼顶触电身亡的消息,呼吁老旧大楼做好安全管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心里疑惑,缩进被子里堵住耳朵。